离岛(1/2)
距离离开澳门还有五天。
刚过去的两天中,陆廷镇终于没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,他陪章之微去逛名品店,吃土葡菜,还有一些东南亚的饮食——章之微父母在马来西亚生活过一段时间,在港城生下章之微。她虽然没有当时的记忆,却也听母亲提起过多次,提起叻沙米粉,滋滋作响的沙嗲鸡肉,用米饭和配菜放在椰奶中烹制出的椰浆饭……
澳门有几家马来西亚人开设的饮食店,味道做的比港城那几家东南亚餐厅味道好些。
陆廷镇心情不错,叮嘱她将来的留学事宜。阳光辉煌,他卷发边缘有明亮光泽,章之微吃了两口,听到陆廷镇叮嘱她到那边的禁忌事项。
马来西亚是多民族国家,切勿请穆,斯林饮酒或者吃猪肉,也不要当面提及,这样很不礼貌;不要请信奉佛教的人吃牛肉,这同样也是宗教忌讳……
章之微听他说这些,神思恍惚。
“吉隆坡有不少华人,你过去那边,我也放心,”陆廷镇说,“我想再派个人陪着你。”
章之微脱口而出:“乌鸡哥?”
“不要他,”陆廷镇否决,“让他过去带你抽烟喝酒打牌?你是去读书,要找个稳妥的人。”
章之微小声:“那让四哥?”
“老四也不行,”陆廷镇瞧着她笑,“怎么?一心要我身边的人?”
章之微说:“小气鬼,不愿意就算了。”
吃过饭,陆廷镇带她去逛。澳门不大,除购物外,似乎也无太多的可玩之处。赌场后开着一排典当行,输到眼红的赌徒脱去外套,摘下手表,翻遍身体寻找能当的东西,递过去,接一叠钱,寄希望于“下把翻身”。
再输,再卖,再赌。
输到一塌糊涂,去坑蒙拐骗,被骗卖到远洋去做“猪仔”,被人用棍棒打出,被剁去手指……
章之微牙齿发寒,薄薄金表在她手腕上与佛珠相触碰,发出细微破碎声。她何尝不是赌徒,将自己未来压于陆廷镇一念之上,她赌对方会对她心软,心软到可以不去计较那些与她无关的陈年往事。
下午太阳晒,章之微吃了一碗姜撞奶,这是广东小吃,比较讲究的广东甜品铺中都少不了它的身影。小小一碗不起眼,奶白如蒸蛋羹。章之微慢慢地吃,姜汁新鲜微辣,鲜奶有点丰盈的乳香,她细细品,忍不住抬头看陆廷镇。
他在享受街边惬意阳光,微微眯眼,章之微顺着他的视线看去,只瞧见一巍峨漂亮的洋房尖尖红顶。
一小时后,陆廷镇携章之微进了这个漂亮的红顶房。房屋主人是澳门著名的某现代工业行业中的领军人物,姓夏,做一些家用电器,开发出的一种灯拿过设计金奖,制造的烹饪机器在欧美也是畅销。
夏老板在50年代来到澳门,建工业大厦,开工厂,做生意,他赌赢了,生意做得风生水起,可惜子嗣不盛,目前只有一个儿子,叫作夏诚明,比章之微大一些,文质俊秀,谈吐不俗。
也是夏诚明陪伴两人参观夏家的基业,这个美丽的工业大厦,先进的工作站,机床……
巡视过程中,夏诚明瞧见有空房子中亮着灯,都会立刻关掉。某处有滴水声,他说了句抱歉,凝神细听,花了五分钟时间找到那个未关严的水龙头,拧紧。
“这是家父传承下来的习惯,”夏诚明向两人解释,“他教育我们要节约。”
他诚挚地望向章之微,可惜章之微心不在焉,游魂天外。
“很好,”陆廷镇盛赞,“方才我瞧见办公室中悬挂的字,’勤俭’,是令尊墨宝?”
夏诚明眼睛一亮:“正是。”
“笔迹遒劲有力,”陆廷镇笑着说,“颇有名家风采,我想必定是老先生才能有此等笔力。”
章之微撇撇嘴,她刚才也见了那幅画,写得可没有陆老板好,陆廷镇再练几年,说不定也能比那悬挂的字更好。
人际交往,果然充满谎言。
前来陪几人的,还有一位老传达,瘦高个,显然已经工作很久,在夏诚明答不出的时候,他会代为讲解,语调有江浙味。
一问,果然祖籍浙江。
几人在红尖顶洋房中吃晚餐,擦到发亮的银质烛台,一丝不苟的餐桌布。
夏诚明来迟,笑着解释:“方才门口遇到老朋友,聊天入迷,耽误了。”
章之微问:“男朋友还是女朋友?”
夏诚明未料及她这样问,愣了愣,面色如常,笑:“是男性朋友。”
章之微喔一声,喝了杯茶,陆廷镇说出去抽烟,章之微心生疑窦,同样找理由出去。
果不其然,月色下,露台上,陆廷镇正等她。
“怎么今天咄咄逼人?”陆廷镇仔细打量她,“他哪里惹得你不痛快?”
章之微说:“没有。”
“诚实些,倘若方才他说路上有虎追,你是否也要问是华南虎还是孟加拉虎?”
章之微问:“澳门有老虎?”
“少说这些,”陆廷镇望她,“你知他只是借口。”
“……那你也该知我也是借口,”章之微闷声,“他下午看了我好几次。”
陆廷镇抬头,看天边明月圆盘。
“胡闹,”陆廷镇大手盖在她头发上,着意点醒她,“你想到哪里去?你以为我会将你送给他?”
章之微睁大眼睛望他:“电视剧都这样演。”
陆廷镇皱眉:“我不喜做绿头王八。”
“回去吃饭,”陆廷镇大手落她肩,“礼貌些,以后去了马来西亚读书,你对同学也这样咄咄逼人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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