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0、玉镯子(1/2)
许连琅将他拉到床榻上,细细帮他掖好被角。
他酒品不好,闹了一会儿,吵吵闹闹话突然多了,话语没有中心思想,许连琅原本还在努力分辨,发现都是胡话,也就算了。
他原本平躺着,突然翻动身子,两条手臂圈住了许连琅的手,脑袋也靠了过来,绸被掀开个口子,被他体温捂热的空气四溢出来,周边好似都在蒸腾着他的体温和气息。
许连琅以为他是不舒服,便微微弯曲膝盖,凑近问他,“想吐吗?介明?”
她腾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后背,听到他小声的哼,大抵是不好受的,他在床沿趴了会儿,手攀着许连琅的纤细的小臂缩了回去。
就像是张成所说的,酒是个好东西,解千愁,也撞怂人胆。
路介明半睁开那双已经完全迷糊的凤眼,迷迷瞪瞪的去看许连琅,看了好一会儿,突然道:“姐姐,我又做错了。”
他话语很轻,口齿间喷出的酒气很浓烈,酒罐随意瘫倒在地面上,烛泪顺着金莲花座灯盏流下,在几案上堆成薄薄的一层浑浊的白液,而后又慢慢在空气中冷却。
殿内一时寂静无声。
许连琅不知道他又在为什么事道歉,她抚开他被汗濡湿的头发,少了头发的遮挡,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蹙得紧紧的眉尖,蹙成了个紧紧的“川”字。
许连琅情不自禁想要去给他抚平,嘴上吓唬他,“你老这样皱眉,老了之后就会生出皱纹,要丑死了。”
不知道他听到没有,许连琅微凉的手帮他轻轻按着太阳穴,杏眼映上烛火的暖色光调,“介明,你想如何做,便如何做,我知道的,你有苦衷。”
他的歉意在酒精中发酵,这句话,抚平了许连琅这几日心上卷起的所有的涟漪。
也许今后都要这样,七殿下路介明是七殿下,奴婢许连琅是奴婢,他们再也不复之前亲昵,只有主仆尊卑,这样也没关系。
真的没关系。
她很好哄,一句“抱歉”就可以了。
“汪!呜!嗷嗷嗷!”
小路子的声音远远而来,路介明喘了口气,睁大了眼,像是突然从酒醉中清醒了过来,但许连琅看他晕晕乎乎的身形,就知道还是醉的厉害。
她扶住他的肩膀,“你小心点儿,听到小路子声音了?它叫了这么久,估计就是想见你。好好睡一觉,明日好抱抱它,它太粘人了。”
路介明睁着眼睛看她,喉结上下滑动着,“太傅将小路子带过来了,以后我不在的时候,小路子就可以陪姐姐了。小路子小路子,这个名字起得好,姐姐只要叫狗,就能想起我。”
他像是根本听不到许连琅的话,东一句西一句,自己与自己对这话。
许连琅却觉得这样的路介明可爱的打紧,这一晚上像是要说完之前吞咽下的所有的话。
有太多话了,清醒时问不出,现在脱口而出好像都没有什么压力了。
许连琅望着他,他脸依然红,嘴唇上也红,眸光原本没有焦距,现在突然开始灼灼发亮,肉眼可见,他呼吸都开始变的紧张起来。
他用那双发着光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盯紧了许连琅,绯色的唇勾起,是个很混不吝模样,这是许连琅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出这样的神态,不知道是不是醉酒的缘故。
他脸蛋红红,唇抿了又启,“姐姐喜欢什么样的人?”
许连琅懵了一下,突然就想起那日没机会问出口的事,眼睛不自觉的去看向了他的唇瓣,口中的话不过脑子成了下意识,“倒也没什么具体的想法”。
路介明现在的模样单纯极了,白纸般的少年湿漉漉的眼眸,像是还没有带上大人世界的诸多肮脏,她内心着实罪恶了一下,自动的将那夜同床共枕的唇上异样归结为自己的梦。
路介明还是小。
她现在反倒开始庆幸,幸亏没有问出口。
少年还在眼巴巴的看着她,今夜的路介明着实有点乖,这个环境很轻松,少年动作迟钝,转动眼珠的动作都慢了半拍,这让许连琅所有的戒备都消失了,她戏谑的道:“应该得和我家殿下一样俊秀吧。”
手指甚至勾了勾路介明的下巴,下巴光洁,还没有长出胡茬,“但总要比殿下大上个七八岁吧。他们都说,老男人会疼人。”
她自顾自的说着,“年纪太小的,我不可,嫁了人还像是在养儿子。”
路介明扬高下巴,不许她再碰,再问多少遍,答案都是一样的。
他年纪小,如果年纪大些,也能够进入她的丈夫考虑行当。
路介明的眼睛亮起又黯然,似乎只是一刹那的事,他那颗心被揪的很紧,到现在已经有了窒息感,他不得不微微张开口,才能从嗓子眼挤出几个字,“姐姐对年纪小的有偏见,不是所有人都……”
许连琅打断他,笑盈盈的望过来,她悠闲道,随口一提的语气,“别的我不知道,但我家这个,真的像是在养儿子呢。”
这回路介明是彻底说不出话了。
年纪是鸿沟,还是道无法跨越的鸿沟。
许连琅帮他放好床幔,偌大的主殿总有冷气从外面泄进,放下床幔之后,便好了很多。
天气转凉了,外头那株红梅不知道今年会不会开得早一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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